北地的狼

烽火台说近不近，说远不远，加上中途耽搁，此时已经过了两天一夜。</p>

赵竞之面上不显，心中却有些焦急。</p>

城中一派喜气洋洋，酒席都准备好了，就等着人回来行礼，可林妩迟迟不归，大家心中不免嘀咕。</p>

赵竞之也担忧，说好了去拜拜先祖就回来的，该不会被那两个犊子给拐跑了吧？</p>

圣三就算了，但宁司寒那人就是属狗的，典型的叼起来就跑！</p>

他都有些后悔，让林妩孤身与他们同去了。</p>

还好满天繁星时，他还是见到了那个踏月归来的人。</p>

“妩儿。”他脱口而出，而后莫名有些羞涩：“我……我们都在等你呢。”</p>

“此地艰苦，一切只能从简，该有的节礼省去不少，要委屈你了。”</p>

他面上有些羞愧。</p>

比起当年兰陵侯府的大操大办，十里红妆，此时所谓的婚礼，显然太过寒酸。</p>

但是他的真心比起那时，只多不少。</p>

林妩却没有任何不悦，甚至更温柔了，望着他的那对眼瞳，能容万物。</p>

“无妨。”她笑了笑：“不过是对未完之事做个了结，无需讲究那么多。”</p>

赵竞之一听，更紧张了。</p>

“那么今夜……”他猛然发现自己过于急切，面红了一下，立即不自然地转开话题：“今夜的宴席，便是我们的婚宴了，虽说俭朴，但亦可欢庆一场。”</p>

在城中，以赵老将军为代表，老兵们已经欢聚一堂，就等着新人就位。</p>

因着是在塞外，便是魏人，行事作风亦变得粗狂豪放，不如京城那般讲究，故而这宴席很是随意，众人以星月为幕，以大地为席，在篝火的映衬下欢笑畅饮。</p>

毕竟这座死城已经沉寂了四十年，再度焕发新生，又遇上这样的喜事，众人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。</p>

畅饮到纵情处，老兵们纷纷离席，围着篝火高歌起舞。</p>

值得一提的是，便是转圈唱歌，他们都齐齐望着一个方向，似要将此刻的欢声，传到他们心之所向的远方：</p>

“羌管悠悠雪满地，重重旧事入梦来，不寐之夜徐起舞，白发征夫面南歌……”</p>

歌是豪放悠远的塞外腔调，气氛是大喜之日的欢庆气氛，老兵们面上洋溢着重见天日的喜悦。</p>

但不知为何，在场仅有的四个年轻人，莫名沉默了。</p>

赵竞之那将酒杯递到嘴边的手，霎时间顿住。</p>

这是为什么呢？</p>

他却从这份欢喜中，听见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。</p>

他下意识去寻找林妩的眼睛，发现不独自己，宁司寒和圣子亦盯着林妩，仿佛她已经成为他们的主心骨，当他们觉得迷茫时，她是照亮迷雾的灯塔。</p>

而这座灯塔，此时却异常平静。</p>

作为北武王，此刻她坐在上首，与赵老将军平起平坐，这是赵氏给予她的尊重。</p>

在现场热烈的歌声和噼里啪啦的火花声中，她朝赵老将军举起了酒杯。</p>

“赵老将军。”</p>

“或者，本王可以尊称你为，祖父。”她说。</p>

赵老将军的眼神是一贯的深沉，他紧抿着锐利的唇，让人看不出情绪，却无端让赵竞之心头一紧。</p>

他知道祖父并不太赞成这一门婚事，可到底走到这一步了，难道在最后关头，祖父还……</p>

不过，赵老将军最终还是动了。</p>

他先是举起酒杯，对林妩点点头，而后沉声道：</p>

“承蒙北武王看得起，老夫就受了这一声祖父。”</p>